灯火阑珊,时有聚散(爱情篇)
——像烟花璀璨夜空,化作今夜的星辰。
为你钟情,倾我至诚,请你珍藏这份情。
从未对人,倾诉秘密。一生首次,尽吐心声。
望你应承,给我证明,此际心弦有共鸣。
然后百年,终你一生,用那真心痴爱来作证。
男生视角
在确定关系之后,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有了一个女朋友。
很快我就被宿舍里的各位划为“有家室的男人”,团结一致地把我从各种单身男性活动的名单中踢掉。本着有些炫耀的心思想着能过上每天和女友甜甜蜜蜜秀秀恩爱的生活,可惜这大概是我的痴心妄想。与她在一起,我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每天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作息毫无爆点。偏偏宿舍那群家伙明明知道我没能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还向我追问不舍:
“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怎么没去约会啊?”
“怎么你和脱单前差不多啊?”
一声声发人深省的叩问,直达我灵魂的最深处,总有种让我回图书馆继续再战十页英语单词的冲动。
是的,确定关系这么久,我们约会的地点就只有图书馆和自习室。
没办法,在我追到她之前,她就一直在准备考研,如今时间越来越近,她更是不可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每天各种早出晚归网课自习样样没落下过,在我想象中柔情似水热情如火的初恋生活显然是不可能存在的。不过,依她的性格,即使不在准备考研也不会出现,她总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学校的确是个避风港,我们就像在温室的花朵,即使透过玻璃窗见过外面的凄风苦雨但始终没有实打实的感受过。很多人也没有想过,离开了这个温室,我们真的开始进入社会,用什么做自己的保护伞。
她向来是很清醒的,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考研的打算。她知道在我们脱离大学生这个身份后,不早为下一阶段考虑的人也会被早早踢出局,而摆在面前的第一关卡就是文凭。文凭就像是游戏中的通关秘籍一样,有了它的确能够事半功倍。一个高级文凭往往也是众多学子求学的终极目标,没有那么多的人有那样高的思想觉悟会把一生都奉献给科研,就像游戏一样,没多少人真的抱希望自己成为大神天才,大家只不过希望能更加得心应手。
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一向都是简单直接的那种,她甚至能在无数种选择中挑出最简单最省事也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她不喜欢花里胡哨,也不会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从思考方式到行动模式,都无意识地趋向于奥卡姆剃刀定律。就如同她高超的骑车技术。别的情侣出去约会都是女孩子坐在车后座,红着脸抱着前面人的腰,或者在微风习习中和男孩子开着玩笑。而我每次和她出去,我都只能遥望她的后座,她骑着小电驴仿佛脚踩着风火轮,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甩出一道残影。
她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冷静自持,我无法不佩服她。
但这不代表我看到自己费了半天功夫挑的玫瑰花束被她一脸嫌弃地丢到宿舍里会不生气,不代表我每次提出来要出去玩都被图书馆和各种大部头书籍插了一腿会不难受,不代表我天天陪她过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会不郁闷。
她说我有个低配版的发散型脑回路,这当然不是什么好话,我无法自我安慰这是在夸我。我自认为是比其他男孩略微多愁善感了一点,略微热爱浪漫幻想了一点。而她也是比其他女孩子更加固执冷漠了一点,更加不解风情了一点。我一直相信异性相吸,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
可规律的生活过得久了总会开始怅然若失,这种平静的生活使人麻木,我总觉得她体会不到我万分之一的感情。她或许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她。我跟她讲了后,她把书推到一边去,开始跟我算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算算看,假如我俩都能活到六十岁,那就还剩下四十年,刨去吃饭睡觉的时间也就十五年,再减去工作上的时间,剩下的加在一起总共不过七八年。就这么点时间,还要什么刺激,安心过不好吗,我还嫌不够呢。”她说完就把头别回去埋在书里了,我却被她这一番话弄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这很有她的风格,总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百分百击中我的心脏。
可这怎么够呢,我常常在想,要是我们生活在一个乱世,朝不保夕生死难料,那我就和她相依为命。我肯定会护她一世周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带犹豫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就算对她说了她也只会朝我翻个白眼,然后丢给我一本高数。
考研无疑是紧张的,但一直紧绷着弦也不是一件正确的做法,最近电影院有不少以前的老电影重映,我提议去看电影,她答应了。我们坐在座无虚席的电影院里看着重映的《泰坦尼克号》,我不是没看过这部经典的电影,以前我也只是唏嘘感叹在灾难来临时的众生相,可如今有了女朋友后,心境总是了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专注地看着露丝和杰克的感情,看到杰克让露丝发誓永不放弃的时候,眼眶越来越湿润,我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她。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黑色的剪影下看不清表情。
此时此刻,她也在难过吗,她心里会想什么呢,她想的会是我吗,就像我想的是她一样。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样,我突然很想凑过脸去看看她。
可是她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她忽然转过脸,看了我一眼,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分明有盈盈的水光,映着银幕的光线,隔着深深的黑暗。她凝视着我,然后轻轻地,微笑了。
我猛然间像是卸掉了所有力气,那些所有不安和急切,都如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像是有把刀扎进了我的心口,使它在黑暗里再也不能安稳。
在某个滴着融化的雪水的冬天,我们考研的第一段征程结束了。这也代表着新年的来临,白色的雪景总和红色的灯笼与春联格外登对。
我坐在她的楼前翻找着手机,以前在学习之余忙里偷闲收集了各种约会攻略,我自认为做了许多的笔记,想着等笔试结束后一定要把它们全玩一遍全吃一遍,这就导致了我现在的艰难决定。
在她出门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惊喜。她照旧是骑着那辆没有后座的小电驴,我在后面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追赶着她。我们终于像一对普通的情侣那样,买奶茶,吃火锅,压马路,在路上说说笑笑。
好像从一个世界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我这样想着。从开始我们的相识初遇,到后来我对她的心动,又到现在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我胡思乱想着,被她用奶茶冰了脸颊打了一个机灵。
“然后我们去哪?”她笑着问。
我和她一起回到了学校,我拿出刚刚准备好的几束仙女棒,点燃以后就像是五颜六色窜动的小火苗,映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冰面上有我们俩的倒影,被仙女棒的火花映衬着闪着不同颜色的光。
仙女棒每一段燃烧完都会有不同的颜色,她专注地看着,我看着她的侧脸,整个心都被前所未有地填满了。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他们永远有欲望,永远不满足,明明有了幸福的生活却还是想要大风大浪波澜壮阔,来证明他们的爱情。可其实不是这样的,什么草莽乱世,什么风雨江湖,这世界上山高水阔万里风光,又藏着多少无可奈何的离别,多少穷途末路的泪水,和多少无疾而终的真情。
我要这些做什么呢?我或许以前向往过,但事与愿违,我喜欢上了一个这样的女孩,她的出现教会了我很多事情,最宝贵的还是——
“快看!”身边有人指着天空喊道。
我脑内的碎碎念戛然而止,因为远处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灯火秀。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不同颜色和图形的烟花升上天空,我们就站在这一朵朵的烟花下牵着手,抬头看着。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很小一个,我轻轻攥着,不敢用力气。
就像她说的,我不够聪明,喜欢胡思乱想,低配了发散式的脑回路,可我们依然能站在这里,她也愿意将她的手塞进我的手里,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夜色未沉,烟花未尽,灯光微乱。最宝贵的,大概就是就是这样天下太平的爱情了吧。
又一朵烟花升上夜空,我转过头大声对她说:“明年在你车子后面安一个后座吧。”
“为什么啊?”
“明年我骑车带着你走。”
“好啊。”
女生视角
在学校谈恋爱是个很在我计划之外的事,跟这么个人谈恋爱更是如此,我以前想着如果要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双商在线温柔理智学习好的,没成想一样也没挂上。他不爱学习,喜欢到处玩,除了讲情话的天赋技能点满,其他时候都显得笨笨的,想法天马行空,好像没有逻辑思维能力。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大概也是个不可理喻的怪人,每天只知道上课学习下课图书馆,把啃大部头当成娱乐活动,不像正常女孩会任性撒娇要求安全感,我俩活像个男女恋爱的性转版本。
稀里糊涂在一起之后,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我说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当然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不趁脑子好用的时候多看点书,等年纪大了事倍功半,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在身体抗造的时候多蹦哒几下及时行乐,老了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他抱怨我生活无趣只爱学习,我嫌弃他不求上进无所事事。说来也奇怪,我做一套题的时间他做不出来一道题,三小时里有两个半小时都在发呆,却也愿意陪我在图书馆里熬着,我不会打游戏不喜欢逛街压马路,他也能忍受和我在一起无聊的日常生活。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想太多,总会为他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未来担忧,他对自己毕业后的生活毫无打算,我只能像个老妈子一样拉着他学习考研,起码让他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一直觉得自己直截了当的处事方式可以避免许多弯弯绕绕,省很多麻烦,他也一直对我的做事风格颇为欣赏,可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慢慢发现没有了花里胡哨的浪漫和看似无意义的浪费时间,某人真的会变得委屈失望蔫头耷脑。
他说我不解风情我欣然接受,可他说我没有那么喜欢他我可不能认,我承认他想要的轰轰烈烈在某种程度上更能打动人心,但也不能因此就拉踩我们这种把时间精打细算起来过小日子的吧。虽说恋人之间要避免长篇大论,可我还是没忍住跟他辩了一番,他似乎被说服了,但当我回到宿舍看见那束被我扔到一边和他一样垂头丧气的玫瑰花,我忽然觉得也许是我被说服了,爱情原本该是平淡生活里的变数,比如找个瓶子插起玫瑰花,再比如让我俩下次的约会少一些浓厚的学术氛围。
良好的浪漫关系基于幽默和强大的情感纽带,我既不幽默又似乎情感缺失,仿佛是个天生的浪漫绝缘体。看《老友记》时钱德勒说,他想生一个男孩儿,一对双胞胎女儿,再生一个男孩儿,住在市郊的小房子里,让小孩在那里学骑单车,可以养只猫,脖子上挂着铃铛,这样每次它小跑出门就能听得到铃声,再在车库上盖个房间,让乔伊养老。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对稳定关系有概念,无非就是平平淡淡和鸡毛蒜皮。可他的反应告诉我这应该并不能代表爱情,有一种爱情需要不计后果,需要激情需要浪漫,还要浪漫得找不着北才好,他原本就是这种人,既然他可以向我靠近,那我自然也可以向他靠近。
作为改变的第一步,我和他去看了电影院重映的《泰坦尼克号》,我原本不是很喜欢这部电影,一个说“没有钱就没有烦恼”的穷小子对未来怀着不切实际的奢望,除了虚幻的快乐一无所有,竟有信心说“我是世界之王”,配上不谙世事家境优渥,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认为爱情大过天的单纯女主角,真是再合适不过。从前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最打动我的不过是让儿童妇女先走的古板绅士,以及面对死亡从容演奏最后一曲的船上乐队,而那场生死诀别,那段以沉默汹涌的大西洋为坟墓的海上恋歌,就像那颗沉入海底的海洋之心一般可望不可及,与小时候听的童话故事《海的女儿》一样,充满了虚幻飘渺的泡沫。
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被他改变了,坐在他身边重看这部电影,我开始理解什么是少年意气,理解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一个女孩在1912年4月的一个夜晚被她心爱的男孩拉着手,从贵族船舱一路跑进锅炉房,从此跑进人生的另一端,为他赴死,又为他求生,她没有留下一幅画像,却一辈子没有忘记他的样子。人生是一份礼物,用生命成全一段传说,无法说是否值得,可赢得那张船票,却是他们两人一生的幸运。
我感觉到他在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乱想一些没根没凭的事情。于是我也看向他,我想说,收到你的玫瑰也是我的幸运,你明白吗?电影院中充斥着影片音效,像海浪环绕,无人说话,他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想他是明白的。
虽说现实需要理智,可一味理智又谈何生活呢。他是一株野蛮生长的大树,偶尔旁逸斜出,可向各方伸展,最终成为旗帜,却不会长歪,因为他头上是无垠青天,他一直向上看,看到的始终都是前方。而我像被从土里挖出来又种进花盆的植物,用铁丝缠绕固定,只允许向一个方向长,只能长成园丁希望的样子,我曾经以为所有植物都只能长成这个样子。可认识他后,我发现生命有另一种形式,可以没有规则,没有强求,没有我必须,只有我喜欢,他容忍我的一板一眼固执冷漠,让我渴望重新回到自由的土地中,重新拥抱没有方向的苍穹。
后来终于有时间陪他一起做备忘录里那些无聊的恋爱小事,他看起来像我那个可以去游乐场玩的五岁侄子一样开心。我们喝奶茶买小吃,度过我最散漫悠闲也最简单快乐的一天,最后站在校园结冰的湖面旁,周围是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两两成双,我和他站在一起,与大家做着同样的事,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对,也是快乐氛围中的一个因子。
他把仙女棒交到我手里,我看着手中燃烧的烟火放出不同的色彩,和他看向我时的眼睛一样明亮。我想起他在网上同别人争论奥特曼是真的,要相信光,相信奥特曼,如今他把光分给我,让我相信即便大漠外依旧是大漠,山外依旧是山,总会找到绿洲星河,时间烧过,也不会只留下灰烬。
远处开始了烟花秀,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像他永远不会被打击浇灭的热情。我知道他没有安全感,还喜欢七想八想,比我还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看多了网络小说,脑袋里又不知道装了多少乾坤一掷为红颜的中二故事,我总觉得他的不切实际很傻,现实不是武侠小说,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诗酒江湖,也不是降智恋爱剧,不能天天腻腻歪歪甜甜蜜蜜。可我被现实磋磨久了,又总会被他的单纯真诚所打动,他有我没有的潇洒自在,他是无所顾忌的自由冒险者,却甘愿老老实实待在我理智刻板的牢笼里。或许在我一本正经探究是风动还是帆动时,这位乐观的唯心主义者已经在心动里看到了整个世界,并尝试告诉我,牢笼里也可以有这样的精彩世界。
其实他很可爱,其实我很爱他。其实现实主义者,也愿意为理想主义者撑伞,我也很想守护这个永远不怕受伤的自由冒险家。
“我真的很喜欢你。”
“啊?什么?怎么了?”
几朵烟花同时炸开,盖过人们喧嚣的吵闹声,他凑近过来问我说了什么,神情郑重又关切,一副我有什么正事要交代他去办的样子。我想逗逗这个脑筋转不过弯来的人,就凑近他喊:“我说,你好漂亮啊,留个联系方式吧靓仔!”。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而后笑起来,眼尾像柔软的柳条。
“明年在你车子后面安一个后座吧。”他转过头对我大声说,“明年我骑车带你走。”
我轻轻的笑了:“好啊。”
播音主持:王 湛 刘 璇 陈洁琦 吕咸杰
责任编辑:战绶清 任信清
责任审核:张 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