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六记 第七期
【郎艳独绝】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蕈秋》 李清照
红藕香残玉蕈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号易安居士,汉族人。宋代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
李清照出生于书香门第,早期生活优裕,其父李格非藏书甚富,她小时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打下文学基础。出嫁后与夫赵明诚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据中原时,流寓南方,境遇孤苦。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径,语言清丽。论词强调协律,崇尚典雅,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反对以作诗文之法作词。能诗,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时咏史,情辞慷慨,与其词风不同。
【三枕黄粱】
《我的帝王生涯》是苏童糅和写实手法和现代的技巧创作的历史小说,也是苏童发挥创造性的想象,随意搭建的宫廷,按自己的配方勾兑的历史故事。年代朝代人物都是虚无的,故事却讲的真实可信。作品通篇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充满了挽歌式的感伤气息。
父王驾崩的那天早晨,霜露浓重,太阳犹如破碎的蛋黄悬浮于铜尺山的峰峦后面。我在近山堂前晨读,看见一群白色的鹭鸟从乌桕树林中低低掠过,它们围绕近山堂的朱廊黑瓦盘旋片刻,留下数声哀婉的啼啭和几片羽毛,我看见我的手腕上、石案上还有书册上溅满了鹭鸟的灰白稀松的粪便。
是鸟粪,公子。书童用丝绢替我擦拭着手腕,他说,秋深了,公子该回宫里读书了。
秋深了,燮国的灾难也快降临了。我说。前来报丧的宫役们就是这时候走近近山堂的,他们手执一面燮国公的黑豹旄旗,满身缟素,头上的丧巾在风中款款拂动。走在后面的是四名抬轿的宫役,抬着一项空轿,我知道我将被那顶空轿带回宫中。我将和我敬重或者讨厌的人站在一起,参加父王的葬礼。
我讨厌死者,即使死者是我的父亲,是统治了燮国三十年的燮王。现在他的灵柩安置在德奉殿中,周围陈列着几千朵金黄色的雏菊,守灵的侍兵们在我看来则像一些墓地上的柏树。我站在德奉殿的第一级台阶上,那是祖母皇甫夫人携我而上的,我不想站在这里,我不想离灵柩这么近。而我的异母兄弟们都站在后面,我回过头看见他们用类似的敌视的目光望着我。
他们为什么总喜欢这样望着我?我不喜欢他们。我喜欢看父王炼丹的青铜大釜,它现在被我尽收眼底,我看见它孤单地立于宫墙一侧,釜下的柴火依然没有熄灭,釜中的神水也依然飘散氤氲的热气,有一个老宫役正在往火灰中加添木柴。我认识那个老宫役孙信,就是他多次到近山堂附近的山坡上砍柴,他看见我就泪流满面,一腿单跪,一手持柴刀指着燮国的方向说,秋深了,燮国的灾难快降临了。
有人敲响了廊上悬挂的大钟,德奉殿前的人一齐跪了下来,他们跪了我也要跪,于是我也跪下来。我听见司仪苍老而遒劲的声音在寂然中响起来,先王遗旨。王遗旨。遗旨。旨。祖母皇甫夫人就跪在我的旁边,我看见从她的腰带上垂下的一只玉如意,它被雕刻成豹的形状,现在它就伏在台阶上,离我咫尺之遥。
我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转移了,我伸出手悄悄地抓住了玉如意,我想扯断玉如意上的垂带,但是皇甫夫人察觉了我的用意,她按住了我的那只手,她轻声而威严地说,端白,听着遗旨。我听见司仪突然念到了我的名字,司仪加重了语气念道,立五子端白承袭燮王封号。
德奉殿前立刻响起一片嘤嘤嗡嗡之声,我回过头看见了母亲孟夫人满意而舒展的笑容,在她左右听旨的嫔妃们则表情各异,有的漠然,有的却流露出愤怒而绝望的眼神。我的四个异母兄弟脸色苍白,端轩紧咬着他的嘴唇,而端明咕哝着什么,端武朝天翻了个白眼,只有端文故作镇静,但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难受,端文一心想承袭王位,他也许没想到父王会把燮王王位传给我。
我也没想到,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如此突然地成为燮王,那个炼丹的老宫役孙信对我说,秋深了,燮国的灾难快要降临了。可是父王的遗诏上写着什么?他们要让我坐在父王的金銮宝座上去啦。我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白河夜船】
《天堂电影院》中说:“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会以为这就是世界。”
本期关键词:旅途中的故事
1、《徐霞客游记》徐霞客著
《徐霞客游记》是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创作的一部散文游记,在原稿的基础之上,王忠纫手校、季梦良续成稿本,成书于崇祯十五年。
《徐霞客游记》主要按日记述作者1613年至1639年间旅行观察所得,对地理、水文、地质、植物等现象,均做了详细记录。本书是系统考察中国地貌地质的开山之作,同时也描绘了中国大好河山的风景资源,此外优美的文字也使之成为文学佳作,在地理学和文学上都有着重要的价值。
2、《阿勒泰的角落》李娟著
该书讲述了李娟一家在阿勒泰山区开着一个半流动杂货铺和裁缝店时的生活故事。作者以自然笔调记录日常点滴趣事,向读者展示了北疆阿勒泰地区淳朴自然的风物人情。
《阿勒泰的角落》记录了李娟一家在阿勒泰平凡普通的日常生活,书中除了一家人浓厚的生活气息之外,更能发现李娟与生活的坦然相处。她不发表关于生活的意见,她感受生活。因此,读者看到的是一种生活的姿态,对生活的坦然与欣喜。
3、《江城》美国作家海斯勒著
《江城》并不是一本关于中国的书,它只涉及一小段特定时期内中国的重庆涪陵。这座城市正在飞速发展着,在过去的二十年,那样一种转型变化的感觉,接二连三、冷酷无情、势不可挡,正是中国的本质特征。很难相信,这个国家曾经完全是另外一种模样,是19世纪西方人眼中“永远停滞的民族”。
1996年夏,海斯勒有机会以美国“和平队”志愿者身份来到中国涪陵师范学院教英文两年。他的处女作《江城》,写的就是这段时间的见闻。他写道:“这本书记录了我在涪陵的生活,夹杂着当地的历史、风景以及那里的人们。
4、《边城》沈从文著
《边城》是沈从文先生最负盛名的代表作,人们对它评价极高,有人说它是镶嵌中国现代文学画廊中“一颗千古不磨的珠玉”,有人说它是“小说中飘逸不群的小仙女”。
小说描写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叫茶峒的山城,赞美了这里淳朴民风民俗,描摹出人们向往的幽美宁静的生活场景。可是,这里上演了情窦初开的少女翠翠和母亲两代人的爱情悲剧!边城,表面上看是“世外桃源”,非常吸引人,其实却是一处无处安放爱情的所在,相爱之人无法厮守终生,逼得他们或者殉情而亡,或者逃离天涯。
【唯愿风雨吉】
这段日子倒春寒,天儿又冷了起来,林处辞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缠了条薄围巾,才缩在黄包车里去办公楼。他想起顾綮一向爱打扮,别人都把秋裤扎在袜子里了他还得露一截漂亮的脚踝,仗着自己身体好可劲儿的张扬。
“哎呦林队长您可来了,我们队长办公室等您呢,让我在这守着告诉您一声,到了先去他那儿一趟。”
林处辞下了车,楼门前顾綮的小跟班就搓手跺脚地跑了过来,冻得鼻头通红。他应了一声,心又提了起来,什么事值得让人在大冷天里等他这么久,非得抢在他上楼之前告诉他?
顾綮办公室门没锁,他做好心理准备推门进去,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严肃紧张的场景。顾綮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竖起衣领闭目养神,军靴收紧了裤脚,两条长腿伸直了搭在桌上吸睛得很。他听见门响睁眼看去,习惯性警惕被轻浮调笑巧妙地掩过去。顾綮拍了拍大腿,冲林处辞扬起下巴。
“来啦?”
林处辞眉心一跳,靠在桌旁把他晃晃悠悠的腿扒下来。
“办公楼跟百乐门能分清吗,勾搭谁呢?”
“天地良心啊,”顾綮坐直身子,“长得好还是我的错了?”
“别贫了,让人在楼下冻半天,找我什么事啊?”
“咱俩上次解的那电文,许处还没找你问过吧?”林处辞摇摇头,顾綮像是松了口气,”那就行,估计待会他就该找你了。”
顾綮垂下眼来,昨天下班临走前许昌海把他叫进处长办公室,从衣食住行到婚姻大事东拉西扯了许久,最后终于绕到主题。
“你觉得,林处辞可疑吗?那么多人都解不出来的电文他一晚上就解决了,也太容易了点。”
顾綮在身体防御性后撤前反应过来,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往前倾了倾身。
“不是你说的吗,人家是高材生,还能比不过那些个临时凑起来的废物?你就是太疑神疑鬼了,再说那电文也不是他自己解的,你别想抹我的功劳啊。”
许昌海被噎得说不出话,拿手指了他几下,方才的紧张气氛一瞬即逝。
“总之啊,你多注意着他点,有什么情况跟我汇报。”
顾綮应着离开,知道这事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但许昌海对林处辞的疑虑还没有打消,明天肯定还会亲自问问他。林处辞这个人各项能力都算出色,只是年纪太小经验不足,什么事都藏不住,一点心理战也不会打,绝对招架不住许昌海这只成精的老狐狸,这才让人在办公楼门口堵他,想抢在前面嘱咐他几句。
“你说那电文破解的这么快,有没有我的功劳啊?”
顾綮侧伏在办公桌上撑着脑袋,笑着抬眼看他。林处辞迟疑地点了点头,心想煮面条做咖啡还陪熬夜,您功劳最大了。
“那老许问起来我有什么功劳,你怎么说?”
顾綮起身,把林处辞撑在自己和桌子中间,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敛了情绪,显出些他本身的凉薄和不近人情来。林处辞忽然感觉身前像是盘踞了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盯着自己这个猎物,他下意识往后退去,撞上了坚硬的桌角,尖锐的阵痛让他回过神来,待他感到腰间一空再伸手去摸时,配枪已经落在了顾綮的手里。
“记住,破译的正确思路和几个关键点都是我提出来的,你只是进行了繁琐的前期试错和后续工作,明白吗?”
他语气里还带着些惯有的温柔,仿佛在问你“今晚看这个电影好不好”,却也自有他令人信服的不容置疑。林处辞几乎是不加思索地点了头,顾綮把枪勾在指尖转了两圈,而后“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去吧,老许该找人叫你了。枪我替你收着,回来别忘拿啊。”
林处辞被这一声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眼前这个懒懒散散又挂上了笑模样的顾綮与方才判若两人,而他今天才接触到一点他原本的样子。总是听闻这位师哥虽然各项全能,但最出色的是心理谈判,从前他无缘见识到这位“刑讯室阎王”的风采,想不到今日竟以这种方式窥见一二。
待回到自己办公室冷静下来,林处辞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定是许昌海怀疑自己,顾綮才用这种办法提醒自己小心。也许顾綮早就发现自己是个潜伏者了,那他是以何种立场帮自己的呢,是被迫加入伪政府的爱国者,敌对党安插的间谍,还是保密度极高连自己上级都不知道的同志?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起码知道两人处于同一战线,不论立场如何总不至于你死我活,林处辞也好歹是松了口气。
门轻轻扣了两下,外头有人传话说许处找他,跟顾綮估计的半点不差。林处辞此时倒没有多紧张了,他脚步轻快地往处座办公室走,第一次在这强敌环伺的伪政府里生出了些有所依靠的安心。
林处辞进来时许昌海正站在门口倒水,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放在桌上冒着热气,许昌海把其中一杯递给他,两人在办公桌两侧落座。林处辞把杯子放在面前桌上,杯壁烫手,一股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
“今年新上的春茶,尝尝吧,喜欢就带点回去。”
“许处客气了,我对茶没什么研究,这么好的茶给我多浪费。”
“哪的话,你可是咱处里的功臣啊。上次的电文我已经递上去了,不过上面还有点犹豫,你别误会啊,不是质疑你的工作,你也知道,第三战区最近战略重点转移,重心已经不在上海了,这次他们突然把目标定在上海,其背后的目的也的确值得深思。你放心,这事你是大功一件,政府是绝对不会亏待人才的。”
“您言重了,我也不是那种贪功的人。”林处辞摆了摆手,“其实啊要论这头等功,还得是顾队长的,要不是他帮我想通其中关窍,找到新思路,我可能还得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多浪费好几天时间。说起来,顾队长很擅长破译吗?”
许昌海低头呷了口茶,片刻后有些好奇地看着林处辞,笑得温和。
“还可以吧,我听当时军校教官们说他没有什么明显短板,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还挺崇拜他的。我们俩一个学校出来,一样的老师,一样学到毕业,破译还算是我的专长呢,都比师哥差出这么一大截去,若这还不是他擅长的领域,我可真是没脸再在处里待下去了。”
言毕,林处辞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被热气未散尽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他打量着半晌没说话的许昌海,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便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坏了,刚才顾队长让我给他拿个文件来着,到您这来一着急就给忘了,那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哦,行,没事了,你忙去吧。哎对,从门口桌子上拿包茶叶吧,给小顾也带点。”
“好嘞,谢谢许处。”
林处辞抓了两包茶叶,出了门往顾綮办公室去。
责任编辑:赵元昕 战绶清 孙梦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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