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六记
【郎艳独绝】
《浣溪沙》纳兰性德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康熙年间,词人在残雪之夜独自徘徊,联想到自己生活孤独凄苦,饱尝人间离愁别苦,为了表达内心的惆怅,故作下此词。
一杯薄酒,落梅黄昏,流泪眼观流泪眼,失意人逢失意人。“我是人间惆怅客”,只这一句,纳兰的哀愁便都溢了出来。最后一句“断肠声里忆平生”更是点睛之笔,短短七字,不禁令人潸然泪下。见惯了哀而不伤,隐而不发,反而更容易被这样痛彻心扉的凄绝之美打动。闭上眼睛仿佛依然能看到词人在那一片断肠声里,落泪伤神。
这就是纳兰,一位多情、深情,又敏感的男子。满腔愁苦,转过身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可怜,似乎连哭泣也毫无价值。
残雪冷,花屏冷,月光冷,心更冷。他能做的,只能是在肠断心碎之后,站在孤独的旷野上“忆平生”了。
【三枕黄粱】
《巴黎圣母院》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第一部大型浪漫主义小说。小说以15世纪路易十一时代的巴黎为背景。这本书是为了叙说“命运”一语而写作的,伟大的人道主义者雨果寻求的是命运的真实内涵。无论是克罗德,还是卡西莫多,他们归根到底是社会的人,他们内心的分裂、冲突,反映的是他们那个时代神权与人权、愚昧与求知之间,庞大沉重的黑暗制度与挣扎着的脆弱个人之间的分裂、冲突,最终导致悲剧中一切人物统统牺牲的惨烈结局。
卡西莫多在塔楼和柱廊上狂乱而又得意地乱跑了一阵以后,将爱斯梅拉达放在了这间小屋里。她半睁着眼睛,隐隐约约只见下面巴黎城密密麻麻的一片石板地和瓦片的屋顶,如同一幅红蓝相间的镶嵌画,头顶上是卡西莫多可怕而快活的脸。于是她的眼皮又闭上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完了,认为人们在她昏迷时已将她处死,以为主宰她命运的那畸形鬼魂重新抓住了她,将她带走。她没有勇气看他,只好听天由命。
可是,当蓬头垢面。气喘吁吁的敲钟人把她安顿在那间避难的小屋里,当她感到他粗大的手轻轻解掉那擦伤她双臂的绳索时,她当时心灵上所受到的震憾,就好比在黑夜里抵岸的船,一下子惊醒了旅客似的。随即她的思绪也被唤醒了,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她发现自己在圣母院,想起自己被人从刽子手的掌握中抢救出来;发现弗比斯还活着,却不爱她了。但这两个念头,一个比另一个带来更多的痛苦,一齐涌现在可怜女囚的脑海中,她转身朝着站在她面前并使她害怕的卡西莫多,对他说:“你为救我?”
他惶恐不安地看着她,好像努力猜测着她说些什么。她重新问了一遍。于是,他无限忧伤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跑开了。
她待在那里没有动,惊讶不已。
过了一会,他带着一个包袱回来,将其扔到她的脚下。这是一些好心的妇女放在教堂门口给她穿的衣服。这时,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生命又复苏了。
卡西莫多几乎也受到这种羞怯的感染,立刻用大手遮住眼睛,重新走了出去,不过,这一次是慢吞吞的。
她连忙穿上衣服。这是一件白色衣裙,带有一块白面纱,是主宫医院见习护士的衣服。
她刚穿好衣服,就看见卡西莫多走了回来。他一只胳膊挽着一只篮子,一只胳膊夹着一块床垫。篮子装着一瓶酒。面包和一些食品。他将篮子放在地上,说道:“吃吧。”他在石板上铺开床垫,说:“睡吧。”原来敲钟人拿来的是他自己的饭菜和被褥。
埃及姑娘抬头看他,想向他表示感谢,可是说不出一句话。这可怜的魔鬼确实可怕,她吓得瑟瑟发抖,只好低下了头。
这时,他对她说:“我把您吓着了。我很丑,是吗?别看我,光听我说话就行。白天您就待在这里;夜里您可以在整个教堂里到处走。不过,无论白天或夜晚,你都别走出教堂。不然的话,你就完啦。人家会杀了你,而我,也会死去。”
她深受感动,抬起头来想回答他的话。他却已经走了。她发现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思量着这个近乎妖怪的人这番奇特的话语,他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却又那么温和,她的心被打他动了。
夜幕降临,她发现夜是多么美丽,月亮是多么温柔,她沿着教堂周围高高的柱廊上走了一圈。她感到心情舒坦了一些,因为从这高处往下望去,大地显得是多么宁静安祥啊!
【白河夜船】
村上春树说:“在自己喜欢的时间里,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对我而言这便是自由人的定义。”
今日书单:那些充满哲学道理的书 。
1、《地下室手记》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著
《地下室手记》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长篇小说。该书描写一个虚构的、但作者认为他当时的社会不但可能,而且甚至必然存在的人物。本书由主角地下室人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叙述,地下室人是一名年约40的退休公务员,他的内心充满了病态的自卑,但又常剖析自己。
全书主要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地下室人的长篇独白,内容探讨了自由意志、人的非理性、历史的非理性等哲学议题。第二部分是地下室人追溯自己的一段往事,以及他与女子丽莎相识的经过。
小说以悲观主义对抗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长篇小说《怎么办?》的历史乐观主义,认为思想和感情经常处于矛盾状态。
2、《拉摩的侄儿》法国作家]狄德罗著
《拉摩的侄儿》是法国百科全书作家狄德罗的长篇小说。拉摩的侄儿在书中是个流浪汉,统治阶级的帮闲,因此他低三下四,任人作践,但他又坦率耿直,无情地唾骂、鄙视醉生梦死的上层社会。在他身上,才智与愚蠢,高雅与庸俗,疯狂与沉静,正确思想与错误思想,卑鄙低劣与光明磊落奇怪地融为一体。
作者对当时法国社会众生的刻画和辛辣的评论不仅反映了封建制度下人与人的真实关系,而且揭示了正在成长中的资产阶级社会的心理特征。
3、《波斯人信札》法国作家孟德斯鸠著
本书是一部游记与政论相结合的书信体小说,继承了法国笔记文学的传统。全书由一百六十余封书信所组成,主要是两个波斯人郁斯贝克和黎加游历欧洲,特别是游历法国期间,与波斯国内人的通信,以及两个人不在一起时相互间的通信,还有他们与少数侨居国外的波斯人和外交官的通信。
小说适应了法国人在路易十四去世后,寄望变革而对摄政时期的改革又感到失望的心情,反映了启蒙运动初期人们要求重新认识现实、寻求真理的躁动心态,同时满足了随著资本主义的发展,殖民主义的扩张,人们对东方的猎奇心理。全书融传奇与哲理于一体,以虚构影射现实,用事实晓喻真理,文笔幽默,叙事简洁,说理明晰。
4、《老实人》法国作家伏尔泰著
《老实人》讲述了主人公老实人的一系列遭遇。主人公“老实人”最初相信老师邦葛罗斯的乐观主义哲学,即在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完美的。他是一位男爵收养的私生子,由于他爱上男爵的女儿,结果被赶出了家门,从此他四处漂泊流浪,一路上他遭遇种种的折磨和灾难,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陷害,迷信,可是他仍然坚信他的完美世界观。
直到他到了一个黄金国,国内遍地都是黄金、碧玉和宝石,人人过着自由平等,快乐而富裕的生活,他终于慢慢认识到社会的残酷和冷漠,于是他抛弃了以往的哲学思想,并开始相信人生应该通过劳动来获得幸福。
【唯愿风雨吉】
到了住处,林处辞下了车,他回过身去看顾綮,街灯柔和在那人露出的半截胳膊上勾了个边,有些晃眼。他注视着顾綮的半张侧脸,对方一眼也未投向这边,只微微阖着眼皮,手指搭在车窗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歌剧的音调扬起又落下。
直到汽车开走很久很久,他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曾经觉得他们的距离那样远,也曾忽而觉得他们万分接近,可今日再见,他们两个之间却恍若隔了万丈鸿沟,他一脚踏出去,就要粉身碎骨了。
次日,中午下班时,他在办公室门前站定,看着顾綮懒懒散散地打廊道那头走过来。皮夹克被他拎在手上,衬衫袖子颇随意地往上折了几折,露出一截纤瘦有力的小臂。
看到他走过来,林处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话音里自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顺。
“师哥。”
他瞧见那人的目光斜斜地往这边刺探过来,懒洋洋的,却有一种叫人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嗯,”顾綮随口应付道,“中午好啊。”
“中午好。”
林处辞方才处理了一上午的文件,现下里有些头昏脑涨,日光打窗户里探出个脑袋来,正巧晃着他的眼。他徒劳地抬了抬手,发觉自己这个动作过于傻气,又要放下来。
正迷糊着,却在这时被人捉住了手腕,往前带了一步。
他竭力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是顾綮。
“站那儿冲我招手,不是要牵手么?”
他音调是惯有的清冷调笑,尾音拖得长而自然,戏谑的味道占了三成,叫人听着脑袋发昏,就好像这把嗓子从没说出过什么正经话一样。
看着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顾綮轻笑一声撒了手,自顾自往办公室走去,几步就把林处辞甩在身后。
“怎么每次见我都不舒服,被我帅着了?”
他的话往后头扔,砸了林处辞一个措手不及,他跟上去,落后半个身子同他说话。
“不是,”他摇摇头,话在嘴边琢磨着,“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顾綮顿住步子,瞥他一眼。他眼珠子极黑,看人时仿若有种深沉的情绪藏在里头,叫人摸不透。这会儿他咧开嘴一笑,两只眼睛弯起来,眼尾牵扯起一抹细小的褶皱。
“高材生也需要找人请教?”
林处辞低下头,叹口气:“师哥你就别挖苦我了。”
顾綮把皮夹克往肩膀上一搁,垂着眼皮打量林处辞,这道视线极其漫不经心,轻飘飘地落在林处辞脸上。而后他下巴稍微一抬,开了口:“你说。”
林处辞这才极为难地吐露了一点,他装着云淡风轻,又仿佛很是无可奈何。
“你在这待得久,对抓到的抗日分子一般都该怎么处置?我这刚进76号,很多规矩都不懂……”
顾綮眼睛一眯,日光落在他眼尾处呈一抹短促的光。他拍了拍林处辞的肩膀,轻笑一声,这点光很快又烟消云散了。
“就是我不也是中国人嘛,他们也是中国人,那我们抓来的这些人也算是同胞了,我还挺不想痛下杀手的,更没办法去……我是说,抓到人也不容易,肯定是要问出更多消息来,不能随意处置吧。”
林处辞仿佛很急切似的,慌里慌张地解释。
“我说,”他语气很慢很随和,眼神却不怎么和善,他敲了敲墙板,发出空洞的“咚咚”声,“在这地方可没有什么秘密,你这话界限很不明确。”
他顿了一顿,又道:“很有问题。”
顾綮打开那件皮夹克穿上,又慢条斯理地把领口袖口处都整理妥帖,伸出手指半是指责半是威胁地隔空点了点林处辞的额头,“我说过,你以后还是少说话。”
林处辞跟在顾綮后面,两人穿过办公区域往地下刑讯室走。
“还有,这事儿……”顾綮略带玩味的目光扫过他的鼻梁,落在那因紧张而发颤的眼睫上,“要我做的话,方法可多了去了。比如,上烙铁,等人皮开肉绽了再泼辣椒水,啧,这都是些小把戏。”说着,他一脚踹开刑讯室的大门,冲林处辞挑了一下左边眉毛,嘴角露出一个笑,咬字咬得极轻:“要是再强硬点,电击老虎钳什么的,有的就通通都来上一遍,你知道的,很少有人能承受这一全套。不过可别把人弄死了,”他错开视线,盯着面前昏暗血腥的走廊,语速放得极缓,“死人可就开不了口了。”
这件事情让林处辞懊恼极了,他现在的处境分明应该谨慎小心,一言一行都严格控制在一个安全范围内,他应该强硬地密不透风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可他却总想从这个壳子里探出去,他总想去试探,搞清楚他昔日崇拜的师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人。
可一回两回,他已经要引起怀疑了。这件事情最好就此作罢,而且结果也显而易见——顾綮就是走上了汉奸这条路,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身披光芒,站在台上义正言辞呼吁大家救国图存的人了。
林处辞洗了把脸,而后拿着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他肚子有点饿,却也不怎么想吃东西,甚至有些反胃。闭上眼睛血腥气裹着霉味铺天盖地地直冲脑门,狭窄仄斜的通道里遍布各式残忍的器械,两边门锁得很严,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探查共党俘虏的情况。
这里的卫生间条件很差,墙壁连瓷砖都没有贴,斑斑驳驳泛着黄色裂纹。他透过水里的倒影看见了自己现在的脸色,苍白乏力,像个久病未愈的病秧子。师哥的脸不受控一样从回忆浮现,连带着他说过的话,他云淡风轻的笑,都一次次冒出头来在耳边盘桓。
“你不是学习挺好的吗,知道辽穆宗吗?”
就几分钟之前,顾綮插着兜边走边聊,像师哥在考察功课。
“知道,有名的残暴睡王嘛,听说他…”
“哎打住,不用拓展啊。他发明了一种铁梳子刑具你知道吗,把那梳子烧红以后啊往人身上梳,连皮带肉一层层削下来,露出骨头和内脏,甭管招不招,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林处辞脚步一顿,看着顾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顾綮人高腿长已经跨出去几步,又折回来一胳膊搭在他肩上搂着人继续往前走。
“不用担心,咱这儿没那东西,我就想起来了说一嘴。哎就那儿,看见没,咱直接用那玩意儿,也没几人能遭得住。”
炭火噼里啪啦烤着几块烙铁,旁边还搭着个钳子,地上满是斑驳血迹,看得林处辞心口一阵阵抽疼。
“有时候直接夹着炭就上了,隔着衣服也能立马把肉烤熟,比烤串熟得都快。”顾綮好像想起了什么好吃的吸了吸鼻子,又因着这里难闻的味道皱起了眉头,“说到烤串啊还是街口那家好吃,下次带你去。”
林处辞把嗓子眼里的干呕强行咽下去,垂在身旁的手握得死紧,连带着身子都颤抖起来,顾綮搭在他肩上的手向下按了按,凑近他耳旁压低了声音。
“恶心吗?76号就是一群拿血下饭的,你可不能说恶心啊,师弟。”
播音主持:赵旭鹏 赵旭鹏 王 莉 金瑞鑫 尹青青
责任审核:陈 佳